“陈兄此言差矣!我说太祖当年传位太宗,英明无比,还奠定了我大宋之所以不同于五代的根本所在,怎么就是谄谀之言了?陈兄你自己学问浅薄,见识不明,就不要酒后妄言了。”
赵子称被陈东怼了,也丝毫不气,说话依然有条不紊。他看得出来陈东已经喝多了,怎么会跟一个醉汉喷子计较呢。
陈东见他如此笃定,一时也有些懵逼,不好再铁口直断,当下只是大笑:“好好好!那我就看你如何说出个子丑寅卯来!纵然太祖传位太宗没错,也不至于被你说得如此英明、如此万利无害吧!”
赵子称已经组织好措辞,这才清了清嗓子,侃侃而谈:
“唐末乱世,短短五十年,纷纷扰扰,梁唐晋汉周,更替十五帝。社稷屡次倾覆,生灵有涂炭之祸,百姓有倒悬之急。天下四百军州,何处不是反复屠戮,白骨盈野?
我们如今之人,生于承平,长于安乐,又怎能理解当时百姓渴望尽快结束战乱、复归一统的急切?太祖代周之时,天下十国,尚存其八。国有长君,才能让文武放心用兵,尽快勘平乱世。
如若主少国疑,则文官定然投鼠忌器。纵然看到敌国兵少力微、中原正朔明明有能力平定之,但也忌惮武将立功后拥兵自重,而不令其出兵勘定。
而天下分裂之状哪怕只是多持续五年、十年,又要多死多少百姓?又有多少民脂民膏要被割据军阀敲骨吸髓、化作其自保的军资、让天下百姓多受多少苦?
当此之时,尽快结束战乱,才是天下之至德。真正天下为公的圣君人主,自然明白这个道理,明白即使是自己一脉子孙的荣辱富贵,也比不上这个至德,必须为这一至德让路。”
赵佶、陈东和另外俩太学生,听着赵子称这一番慷慨激扬、义正词严的大空话、光伟正言论,一时也有些混乱。
赵子称这番话,作为口号,当然是千对万对,极尽孟子以民为贵、以社稷为贵,然后才是君。这样的论述,宋朝士大夫其实也早有做过类似的,但跟他刚才说的又不完全一样。
远的不说,几十年前司马光修《资治通鉴》,最后就是写到宋代周、陈桥兵变,而后收尾的。
按司马光的论调,赵宋之所以和五代不一样,就是因为“陈桥兵变的改朝换代没有流血”,所以赵匡胤比五代时那些君主都更仁德,更得天命,大宋也因此长久。
司马光也提到后周最后主少国疑,但并没有觉得主少国疑本身就该亡国,该被取代。只是说“取代他的人做到了兵不血刃、市不易肆,就是有大德的”。
司马光的旧党学说,在宋徽宗时虽然已经式微,如今的蔡京打的是新党旗号,把王安石吹上了天的。
但司马光的一部分历史见解,尤其是他觉得本朝比五代更正统的原因,宋朝士子还是普遍接受的,朝廷也没不让教,连蔡京也是默许的。
因为也没有更好的学说来解释这一问题了,新党的人在治史这一块,水平确实不如司马光。
陈东等太学生,在这个问题上学的自然也是司马光的观点,他们懵逼了一会儿后,才梳理清楚赵子称观点和司马光明显不一样的地方,陈东这才反驳道:
“赵兄此言,莫非太过危言耸听了?按赵兄的说法,主少国疑难道就该被取代?那本朝后来立少主的也并非没有,也没见有什么变故,先帝便是……”
陈东因为已经喝多了,刚才这番话他也组织不清楚,是跟身边两个同学一起讨论后才说出来的。那俩同学脑子比他清醒,但胆子不够大,这才没敢亲自辩论这么劲爆的话题。
而陈东也是说到一半,意识到自己过于大胆了,所以说到“先帝”之后就止住了,但言外之意谁都听得懂。
所谓先帝,自然是赵佶的亲哥哥宋哲宗了。宋哲宗是九岁登基的,比当年后周末代的周恭帝柴宗训七岁登基,也大不了多少。如果赵子称非要说皇帝年纪小就是原罪,那可是犯了大忌讳的。
对于这一层反驳,赵子称倒是毫不担心,立刻提醒对手要分情况讨论:
“此一时,彼一时也!诸位听话未免断章取义了,我何时说过主少国疑便是原罪?
我说的是,当天下尚未一统,百姓陷于战乱时,主少国疑会导致天下百姓受更多的苦。而一家一姓的荣辱,与天下百姓的困苦相比,又何足挂齿?
太祖皇帝当年便是因为有如此天下为公的至公之心,才在肇基践祚之初便立下金匮之盟,以示他与周世宗的不同。如果太祖当年不被黄袍加身,周恭帝未来有没有可能一统天下?这个问题我们已经无法回答。
但我可以保证,哪怕退一万步,至少周恭帝在继位最初的二十年里,不可能去着手一统天下,天下百姓就要因此多吃二十年苦!因为周恭帝自己也好,当时的宰相范质等人也好,都必须等周恭帝先成年,掌握军心民心,然后才能有所举动。
而郭氏/柴氏当时有天下,累计也还不足十年,为了一个才占据河洛、河北和淮北之地不足十年的家族,就要让天下百姓多受至少二十
第50章 谁该当皇帝,要看谁当皇帝更适合灭辽(1/4),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