再次踏入老周纸扎铺，古德的心境已经和第一次造访时截然不同，此时的他气定神闲，已然多了几分从容。
纸扎铺还是那个纸扎铺，昏黄灯泡摇摇欲坠，角落里堆满了各式纸人纸马。
而那个油光锃亮、脑门发亮的秃头老板，也依旧坐在柜台后面，正低头整理着一摞黄色符纸。
“达....”古德刚想张嘴就喊“文西”，随即反应过来，赶忙收声清咳一声，改口道：
“咳，周老板……我来买些纸钱纸扎。”
老周闻言抬起头来，眯着眼睛打量了古德片刻。
随即笑着站起身，朝古德拱了拱手：“恭喜啊，看来小友已经拜入太平道门下了。”
古德一愣，没想到老周竟然一眼就看出来了。
“你怎么知道？”他忍不住问道。
老周不置可否的道：“我和张老在国内就认识了，可是老相识。上回看他那表现，我就知道，他是动了收徒的心思。”
古德听到国内这话，忍不住内心吐槽：“这老周不会真是达文西来卧底到香江吧。”
随后咧了咧嘴“周老板你这……还会看相啊？”
老周没接话，只是笑了笑，迈步走向铺子右侧的一排纸架。
那是一排用老木头搭起来的简易货架，上面整整齐齐码着一排排纸扎：房子、车子、首饰盒、漂亮的纸衣，还有些写着“富贵荣华”“福运绵长”的纸钱。
“既然你是张老的徒弟，‘老板’就别叫了。”老周头也不回地说，“你叫我老周就行。”
“那我叫你周叔吧。”古德笑着应了一声，又补充道：“这次是要给我父母烧的……嗯，还有一个小女孩，十五六岁，模样挺活泼的。”
古德突然想起小宜，虽然这两天小宜没有出现，但是上次于子朗答应要给小宜烧一些纸扎过去，正好一起买了。
“你父母，还有小女孩？”老周闻言也不多问，点了点头：“行，那我给你搭配一下，既实用又体面。”
说着，他弯腰从最里层拿出一件精致的纸衣，鹅黄色绸面，袖口还画着云纹，像是少女穿的汉服。
“这个适合小女孩，这种清爽的颜色，正合适。”
接着，他又拿出两座纸屋，分别是“聚财宅院”和“长寿福居”，颜色厚重，雕饰精细，“这个给你父母，烧过去安稳，气场也够。”
古德看着老周忙前忙后，挑得极为细致，心中不由升起几分敬意。
“行，就这些吧，周叔。麻烦你也帮我一块送过去。”
他爽快地掏出钱付了账，又补充了一句：“顺便给我包个香灰袋，我回头带去祖坟地烧。”
老周点了点头，动作利落地把纸扎打包，嘴里还念叨着：“你现在既然入了道，就知道了这东西不是糊弄鬼的，是安人心的。心诚则灵，烧的时候，别光顾着仪式，也得说说话。”
“明白。”古德郑重地应了一声。
第二天一早，天色微亮，灰白的晨光透过窗帘洒落在房间地板上。
古德站在镜子前，仔细整理着衬衫的衣领。
今天是他与家姐古泽瑶、二哥古泽琛以及姐夫高彦博一起去祭拜父母的日子。
镜中的自己略显消瘦，但眉眼间却比往日多了一份沉稳。
他的目光落在桌上那道黄符，捏起它，感受到符纸微微的温度，眼里浮现出一丝复杂的神色。
“没想到……事情的发展和自己想象的有些不同。”古德对着镜子的自己笑了笑。
门外传来了古泽瑶温柔的声音，打断了他的思绪。
“阿德，准备好了吗？”
古德微微一震，回过神来，将那道黄符小心折叠，收进贴身口袋里。
深吸一口气，他轻轻推开房门，走了出去。
............
淡淡的晨雾笼罩着九龙城郊的墓园，青色的石板小径在林木掩映下显得幽静而肃穆。
四周点缀着零星的墓碑，香火的烟雾在空气中弥漫，带着一丝庄重的敬意，也添了一分说不清道不明的阴冷。
鸟雀不知何时已不再啼鸣，整个墓园静得仿佛能听到脚步踩在落叶上的轻微声响。
古泽琛和高彦博走在前面，二人低声交谈着什么，但语气都带着几分凝重。
走到父母墓碑前时，古泽瑶轻轻叹了口气，俯身将白菊放下，随后点燃了三炷香，双手合十，低声说道：“爸，妈，我们来看你们了。”
古德站在父母的墓前，手中紧握着那束白菊。
墓碑上的“古氏夫妇之墓”几个字刻得深沉而清晰，仿佛在诉说着过往的岁月。
他的视线定格在碑上的名字，心中涌起一阵复杂的情绪，像是两股截然不同的记忆在脑海中交汇、交融，一时竟让他有些恍惚。
他想起前世的父母，那个世界里，他曾在深夜的梦境里无数次回忆他们的面容，然而梦醒后，却只剩下一片空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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