许是怕宋满年纪小,听不懂,李姨又提醒道:
“我跟侬港他是坏小孩哩,成天打架惹事,满嘴脏话,家里大人都不喜欢他的哩。侬要是挨近了学到什么坏习惯,大人也讨厌了侬,要把侬送回去,侬可是不要哭鼻子哦。”
宋满太害怕被送回去。
孤儿院好,院长妈妈对她也好。
可孤儿院有那么多孩子,她性子弱,不爱说话,难免会受到一些欺负。
她不想回去,也渴望有个家。
所以在宋隽言同她打招呼时,她心一横,硬生生地躲在了阮文华身后,那架势,简直把他当成了洪水猛兽。
阮文华因此夸她。
为了得到大人的肯定和夸赞,此后的每一天里,她都如法炮制,把宋隽言当做空气。
可即便如此,她仍活得十分小心,生怕做错一丁点事。
她在孤儿院听被退回来的小伙伴说过,明明自己已经努力迎合他们的心意了,他们似乎也真接纳了自己,可往往摔破一个碗,不经意的一个眼神,他们就会觉得‘这孩子秉性不太好’,把他们退了回来。
有血缘的尚且被扔弃,何况没血缘的。
但彼时的宋满不过四五岁的小孩。
有些事情能控制。
有些生理上的,她太小,不懂,也控制不住。
有天晚上,宋满睡觉突然感觉身下一阵热流。
惊醒过来的宋满看着脏了床单,哭得要多绝望就有绝望。
就在她以为第二天早上被保姆阿姨发现,自己必会被送回去时,门被敲响了。
宋满至今都记得那一幕。
她小心翼翼打开门。
十岁出头的宋隽言站在灯下,头发有点乱,似乎才睡醒。
他语气不耐烦,“你哭什么?”
或许是当时的光太暖,将他的眉眼染出了几分家常可亲。
又或许,与他第一次相见时,她就已然嗅到了‘同类’的味道。
宋满鬼使神差地告诉了他。
宋隽言一顿,那个瞬间,宋满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,只是下一秒他声音都软和了下来,问:“我能进来吗?”
宋满犹豫了下,点了点头。
宋隽言进房后没多说,利索地给她换下床单,拿进卫生间。
等宋满意识过来,急匆匆跑进去,便看到宋隽言站在盥洗盆边,就着那一块污迹搓洗。
白炽灯下,他低着头,露出白凉的颈骨,分明应当让人似觉清霜一样冷漠,可宋满竟感到一种恍惚的温情。
那个瞬间她本该羞赧,倒不知为何一径站在那儿,定定看着他。
直到少年把床单一拧,就进卧室给她重新铺上。
“用吹风有声音,你等下上床多拿身体卧一下,很快就干了。”
宋满懵懂地点头,十指缠成麻花,犹豫要不要跟他说谢谢。
他却突然转过头,拊了一下她的额,“别怕,明儿干不了,你就甩我头上,就说我晚上睡不着来你房间闹你,把床单弄脏了。”
那声音,像她还在孤儿院时,晚上睡不着觉,院长将她搂在怀里,给她讲故事时点的那盏灯。
温暖,明亮。
一种能全然依附的安心感。
后来,无人的花园,僻静的角落,都成了宋满与宋隽言的秘密基地。
甚至偶尔饭桌上,大人视线不及之处,她也会悄悄地朝宋隽言递过去一个笑,或者是飞速地夹一筷子菜放在他碗里。
宋满那时小,心思很简单,她只是觉得这个小叔叔,很好。她想对他好。
如果时光可以倒流的话,第一天她上门时,她绝对绝对会叫一声‘小叔叔好’,就算被送回孤儿院也愿意。
如今情景再现,理智告诉宋满不应当管。
她已经与他划清了界限,合该冷漠地注视这场教训。
她却不由地张了张口。
宋隽言视线恍惚撇了过来,随即他便抢在了她之前说话:“我知道了,以后不会了。”
宋满喉咙发堵,塞满了各种情绪。
看了尽性的阮文华,这时也不忘目的,“既隽言都这么说了,父亲您也别太生气,气坏了身子,而且隽言这事说大也不大,日后叫廉明多管教管教就成了,但那沈小姐因此把怨气撒在满儿身上......做法真真上不了台面。我起先还以为是多识趣的姑娘家,今儿我也算是瞧见了,权有能多养人!”
最后那句可谓严重了。
宋老爷子和宋廉明脸色都变了。
好在这时保姆布好了菜。
宋老爷子沉吟片刻,说道:“先吃饭吧。”
宋家家规,食不言寝不语。
一顿饭吃得很是沉默。
吃完后,宋老爷子找宋廉明有事,两人去了书房。
阮文华和宋隽言没什么好说。
方方态度已然说明了一切:她还记着桃源里
第24章 回忆,是一把刀(1/2),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。